箱匣之中(31)【上部完结】

工作是工作,生活是生活。陆俭的人生准则一向没有什么错误。也是他,把自己一次又一次拯救出来,再带入另外一个死胡同。不一样的是,他依旧会给自己找好退路。

以前从来没觉得逃跑是一件困难的事情,抛下一切反而让人无比舒坦。但这一次完全不一样,他非觉得自己似乎是被自己暗算了。

过去的自己蹲坐在角落里,嘲讽地笑着,用口型说着“傻子”。


陆俭和接送的人说好时间与地点之后,在李竞的水杯里放了安眠药,足够他一觉睡到天亮了。

行李本来就没有什么,贴身衣物带一两身,这一年买的衣物什么全部扔着不放。电脑中用光盘病毒进行毁灭性的清理,确认无法再次开机就可以了。使用有机溶解清洗液把毛发唾液掉落物全部收拾清理干净,防止留下DNA。

就像时间快进一样,本来杂乱的桌上参考资料被一并烧毁,办公用具全扔入蛇皮袋,床单被褥全部拖到事先开来的清理车上。开清理车的中年人戴着帽子和口罩,不说话只做事。

当他把自己的防毒面具扔上车的时候,陆俭一瞬间想要制止他。

外面依旧很冷,雾气弥漫,太阳也没升起来,陆俭退回了房内。



22点了,陆俭收拾完了所有的东西。他站在客厅里,听着墙上的石英钟滴答作响。他的目光在四处略过,这里……这里……和那里,沙发,餐桌,料理台。

李竞就像是食髓知味的中学生,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,桌上,地上,墙上和他嬉戏过了一次又一次。

两人的身体契合度很高,虽然真正在一起的日子不过一两月,但他们几乎是把对方的身体完全开发了一遍。在一次又一次黏腻又痛快、或连绵或短暂的性事中,陆俭体会到从前从没想过的感觉。有些爱,的确是可以做出来的。

抚摸的每一寸肌肤,交换的每一滴唾液,感受到的每一次吐息,都让他不能自拔。这或许就是他的不对了。李竞只是实验对象,能做的只有接受他的引导,自己没有将工作和感情生活区分开来,这本来就是自己的不对。

但他又能怪谁呢。



这些日子简直就像是一场梦境。实验结束了,原来越走越深的梦境也醒了。

卧室里的李竞发出了平稳的鼾声。陆俭到处走走,生怕遗漏了什么。走到画架旁边,他停了下来。


怎么会有两幅画……?


一幅是之前他给自己画的肖像,另一幅呢?陆俭内心生疑,揭开了画布。举起来看的时候,他愣住了。这是一幅他的半身像。

要说有什么,那就是这幅画上,他正冲着看画人开心地笑着。一点也不忧愁,一点也不悲伤,好像两个人是在学校认识的,经历过一番乌龙之后互相告白又普通恋爱的一对情侣,而这只是他们在出游时偶然抓拍到的一幅景象。幸福简直就要从画里溢出来了。




陆俭蹲下来捂住双眼。有什么用?泪水从他的指缝间流下,打湿了地板。


陆俭坐车赶往滨海市,并搭最早的一班飞机直接飞往西边一个小国家。一切手续都办好了,几乎是赶工一般,陆俭就坐上了商务客舱。

同行护送的人看他戴着墨镜,便问道:“先生,您是眼睛不适吗?需要为您预约医生吗?”

陆俭看着他一脸热忱的样子,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。“不需要,只是熬夜写了报告,眼睛充血。”陆俭摘下眼镜戴上眼罩,不再理会他。

除了睡觉,他做不到别的事情了。他也无法做其他事情,眼前有一个人,挥之不去。


李竞是早上六点醒的。他醒得很彻底。

他起来喝了一杯水,看到了地上散落的画,然后走回了卧室,穿好了衣服,思考之后,他给自己做了顿早餐。

昨天买的味增汤还没有试过,于是他做了煎蛋卷,烤了吐司,做了味增汤和沙拉,都是一人份。

他坐下来喝汤,喝了两碗。汤不小心做多了。


吃完早饭他就开始收拾行李了。他除了一部停机已久的手机,好像也没什么要带走。衣柜里的外套太小,东翻西找,总算看到了衣柜底层压着的一套衣服。型号正好,款式妥当,品味良好,全新未开封。犹豫了两秒,他就去换上了。

李竞随便拿了些基本的物品,塞了一个旅行袋,就锁上门出去了,仿佛只是去上个学而已。

桌子上的地图很清晰地指明了他回学校的路线,他拿着地图,走出了小区,走到了大街上,走入熙熙攘攘的地铁站。外面的空气好像在这一年内完全没有变过一样,还是那么刺鼻,寡淡,具有存在感。李竞在肥皂味、劣质香水味、砖土味中穿行着,却怎么也想不起过去一年里接触的那个人的味道。


回到校园的时候,是早上十点。

早春的上午,刚下过雨,地上的水泊都能倒映光芒。微风徐徐吹过,校园的柏油路上特别安静。学生们在上课。鸟出去觅食了。李竞走在大路上,看着路边长高不少的树木。他一句话也没说,因为他一点也不想说。

这时,他站在路中央停住了步伐。

原来他真的自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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